假日,風和日麗,和煦的陽光灑滿高嶺樹的每一座樹島,同時穿透半空中的農莊與城鎮,照進樹底下的濃密深林裡,樹下的溪河,銀絹般躺在森林底層,緩緩的、慢慢的穿梭在高嶺樹林間。
趁早,背起釣具,搭上前往樹下的早班纜車,在樹下的小鎮買了午餐和魚餌等,便租了一艘釣魚小船,順著河水出發。四周安靜極了,只有遠處傳來啁啾的鳥鳴,以及船下低沉的引擎聲,船在河道中緩緩滑行,沒有濺起一絲水花,大老遠就讓魚群驚散不是個好主意。
沒多久我把船轉進一旁側邊水道,這水道很不起眼,被高聳的澤蘆掩蓋住,進了水道前就把引擎關掉,換成手划的槳慢慢穿梭的澤蘆林中。這裡是老手們才知道的秘密魚場,安靜、隱密而且容易釣到稀有魚種,穿過澤蘆林是一片開闊的沼澤水域,叢生的澤蘆生長成一大欉,像小島一樣冒出水面,很安靜,但仔細看澤蘆欉中隱約有好幾艘釣魚小船,已經有人先到了,我還算晚來的。
安靜的划著小船,如果發出太大的聲音或是濺起太多的水花可是會惹人白眼,通常一艘小船會占據一座澤蘆欉,把小船栓在一旁,人就鑽進澤蘆欉中躲起來,澤蘆是一種細且密的挺水植物,它們韌性強不容易斷,可以承受人鑽進去而不沾到水,把成綑的澤蘆彎折、綑綁、固定,就可以做出一個像鳥巢一樣的隱蔽空間,釣客稱之為澤屋,不只可以檔風遮日,也可以避免被獵物看見。被獵物看見? 沒錯,今天的獵物是一種會把頭伸出水面並且和釣客對看的魚,牠的名字叫做-大葉蓮鱧。
選定了一座澤蘆欉,拴好船鑽進去,運氣很好這個澤屋還滿新的,架起釣竿靜靜的等待著水面的動靜,過了一陣子,水面冒出一個紅色的魚頭,眼睛咕嚕咕嚕的打轉,沒看到人似乎放心了,牠在水面下的魚鰭像裙襬一樣擺動著,身體慢慢上升,兩片巨大而且色彩斑斕的胸鰭緩緩在水面展開,最後胸鰭張成兩面漂亮的半圓形,把魚身穩固的托在水面上。
我緩緩伸出釣竿,把魚餌小心的降到大葉蓮鱧面前,然後輕敲釣竿讓魚餌在牠面前輕輕晃動,看起來就像真的小飛蟲一樣,並且用望遠鏡觀察,看牠的眼睛是否有注意到魚餌。牠似乎看到魚餌了,眼睛隨著魚餌左右轉動,這時後要全神貫注的觀察,大葉蓮鱧會用牠強壯的魚鰭衝出水面,當牠準備獵食的時候可以看出徵兆,而勝負就在牠衝出水面咬住魚餌的瞬間,必須在那一瞬間起竿,如果收得晚了,魚就咬著餌鑽回水裡,大葉蓮鱧力氣不小,而且沼澤裡阻礙很多,絕大多數都會扯斷魚線逃走,如果收得早了,當然也是什麼都釣不到。
牠似乎在猶豫,眼前的獵物好像跟平常的飛蟲不太一樣,我屏氣凝神讓魚餌動得更逼真一點,這似乎起了作用,大葉蓮鱧的胸鰭微微上揚,這是獵食的準備動作,接著牠劇烈的彈出水面,兩片巨大的胸鰭猛烈的往下拍動,半個魚身挺出水面,張開大嘴對準魚餌,就在這一瞬間我奮力起竿,如果有抓到最好時機,大葉蓮鱧會被順勢脫出水面,嘩啦一聲,水面濺起翻騰的水花,魚竿上空空的,太早收竿了,獵物察覺有異,轉頭鑽回水裡立刻就不見蹤影。
水面上餘波盪漾,眼角餘光瞄見不遠處,幾個紅色的魚頭隨著水波鑽進水裡去了,沒關係,時間還早,我有一整天可以和你們挑戰,我呼了一口大氣,平靜一下激昂的情緒,重新架起魚竿,靜靜的等著下一尾大葉蓮鱧探出水面。
華麗的擬態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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